此刻你不前进,此刻你不追出去

【喻黄】恶魔执事黄少天(六)

06.

黄少天靠在桌旁,发梢正不停往下湿哒哒地滴水,金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活像一团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稻草。
 
“看出什么名堂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伞莫名其妙地丢了,淋得一身水,喻文州给他找毛巾的时候他看见了桌上的手稿,一路滴着水走过去,一点自觉也没有,就想伸手拿起来翻看。
 
喻文州看他双手湿漉漉的就去糟蹋古董,想起那天价赔偿,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连忙说了句“别动”,纯粹是下意识一句话,黄少天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真的不动了。

喻文州还纳闷他怎么这么听话呢,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言灵生效了。
 
恶魔的眼神看起来要把他生吞活剥,看出术士并没有解除这句言灵的意图后他变得愈发咬牙切齿,“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什么保证不动用言灵之类的,啊?”
 
喻文州解除了一大隐患,慢悠悠地拎着毛巾走过去,好整以暇地笑,“我怎么也记得有人保证过,肯定会安分守己?”
 
“我还不够安分守己!”黄少天嚎叫,“我惹事了吗?我吃人了吗?我轰平你们学校了吗?没有吧!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啊!我……”
 
喻文州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的时候黄少天差点在滔滔不绝中咬到舌头,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术士抽出手时还在指尖轻轻捏了一下。
 
“冷得像冰块一样。”喻文州说,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念动咒术。
 
一会工夫,方才还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恶魔就像放进了烘干机一样,连头发丝都直愣愣地立起来。
 
“坐到椅子上去。”喻文州简短地说。
 
黄少天一脸屈辱地照办了。
 
“很好你已经引起我注意了喻文州,”恶魔顶着支棱乱翘的金发愤愤地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
 
“再不闭嘴的话,”喻文州用毛巾擦掉他方才蹭到桌上的水,“我就放禁言术了。”
 
黄少天大力合上嘴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喻文州觉得自己几乎听到了他上下牙磕碰的声音。
 
牙没碎吧?他漫不经心地把毛巾挂起来,任由思绪乱飘,索克萨尔的手稿就躺在桌上,摊着扉页,那句用地狱语言书写成的话还印在上面,几步远就是黄少天坐的椅子。他已经完全从手稿上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气鼓鼓地小声抱怨“胆大包天的人类召唤主”。
 
这几天他白日里形影无踪,喻文州吃完晚饭回到宿舍以后他又已经悠闲地躺在召唤主的床上,手里拿着他的睡前读物,看得津津有味,好像一直都在那儿似的。
 
喻文州无意过问他的行踪,只是到了晚上,尝试过趴在桌子上的睡姿以后他坚决捍卫自己床铺的领土主权。宿舍的单人床简陋而狭窄,更别说是为十几岁的少年准备的。他俩每天晚上都要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决定好睡姿以后,才能相安无事地各自进入梦乡,还不排除早上醒来有人卷走所有被子或是滚到床下这样的情形。
 
平心而论,喻文州对同床共枕这件事并不排斥,无意的触碰,相贴的肌肤和近在咫尺的呼吸,不如说他称得上是喜欢,情感上的隐而不发,尚未明了到能够下定义的程度,几乎称得上是甜蜜的困扰,如果对方不是一个情史扑朔迷离的恶魔的话。
 
“你很安分,”喻文州随意地靠在桌子上,拿起那本手稿翻动,“但你对我说谎了。”
 
黄少天彻底炸毛:“扯扯扯淡!我没干过那么下三滥的事!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啊!!”
 
喻文州把手稿翻到最后一页,举着送到他面前,“你说只见过索克萨尔几面,那这是谁留下的?”
 
黄少天气势汹汹的抗议声好像瞬间就被掐灭了,他偃旗息鼓地盯着那句话,以一种完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什么?”
 
喻文州手指点上“黄少天到此一游”那几个发光的字,心平气和地追问:“是不是你留的?”
 
“等等等等,”黄少天看上去把自己搞乱了,“这是什么?索克萨尔的手稿?我怎么会在上面弄这个——”
 
“不是你?”喻文州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
 
黄少天沉默了一瞬,眉头紧皱,喻文州几乎可以听见他脑袋里拼命转动的声音,想想,回忆一下,三个世纪前……你一定忘了什么东西。
 
月光下的花田,阳光穿过的长廊,头顶炫目的宗教彩绘,指尖下的金色月桂叶,夜半时分耳畔喃喃的私语和遥遥而来的吟唱。
 
赞美诗,赞美……
 
指引你我相遇的旨意。
 
 
“没有,”黄少天突然说,眉头依然紧皱着,“不是我。”
 
喻文州静静地看着他,恶魔的冷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他把手稿放回桌上,写着地狱语言的那一页压在下面,平静地说:“那么你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别说谎。”
 
他动用了言灵,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有意识地这么做,黄少天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疏离而警惕。
 
喻文州别无他法,他尽可能语气柔和地问:“这不是你留的?”
 
“不是。”
 
“你和他不是朋友?”
 
“不熟。”
 
“认识的过程?”
 
“他召唤过我替他办事。”
 
“仅此而已?”
 
“不然呢?”
 
黄少天神色一旦冷下来简直像一把利刃,稍有不慎就被割得鲜血淋漓,话多和开朗全都沦为假象,完完全全地像初见时那样显露出来自地狱的本质。
 
喻文州对他这副样子简直无法招架,梦境和手稿上的字是现实,但黄少天的冷漠却是活生生的。
 
“好吧,”喻文州的神色松动下来,他又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问的话却不那么友好,“你的人类语言是怎么学会的?”
 
黄少天明显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喻文州又紧接着问:“术士技能是谁教你的?”
 
“我……”
 
他的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色,“我怎么记得那么多?总之和那个术士无关。”他顿了片刻,冷静地对喻文州说:“和你也无关。”
 
喻文州没有明显被打击的表示,他走近一步,从容地注视着坐在椅子上任人宰割的恶魔:“就是说你并没有喜欢他。”
 
黄少天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没有还要我说几次……”
 
“那好,”喻文州说,倾身过来,黄少天被笼罩在阴影里,发觉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足足宕机半分钟——或者更久还是更短一点,总之他已经毫无时间概念了,脑内一片空白,好像一下脖子以下全部瘫痪,只留下了喻文州在他嘴唇上轻轻研磨的触觉。
 
对方好像还试探着舔了舔他的唇缝,黄少天全无反应,即便他反应过来了,在喻文州言灵的作用下,也不可能挣脱。
 
他在恍惚中想到,这家伙莫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那我喜欢你。”
 
喻文州退开一点,捧着他的脸,睫羽低垂,轻声说。
 
他的瞳孔漆黑而深不见底,黄少天试着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视线,否则难免有沉溺的风险。
 
他和当初那个淡紫色眼睛的术士在性情和处事上几乎毫无区别,包括外表,黄少天以寥寥几面的印象回忆着,唯一的不同或许在于莽撞的少年感冲淡了术士日后心思深沉运筹帷幄的气质,但事实证明,这一面在他尚未成熟时就已经在术士的骨骼里深刻地存在了。
 
“你今年几岁?”稍微平复了呼吸以后,黄少天问。
 
喻文州愣了一下,显然很难适应他无处不在的思维飞跃,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十六。”
 
“没人告诉过你早恋要不得吗?”黄少天痛心疾首地说。
 
喻文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情,“那么我可以两年后再问你一遍,并且希望你那个时候可以作出回应。”
 
“……”黄少天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说,“解除言灵。”
 
“然后?”喻文州审视了片刻他的表情,警惕地说:“你想做什么?”
 
“我让你先跑三十米。”黄少天面无表情地说。

TBC

#然后举起我的四十米砍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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