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你不前进,此刻你不追出去

【喻黄】恶魔执事黄少天(三)


03.

“我想你是不是对人间的‘宠物’有什么误解?”喻文州说,特意地咬重了人间二字。
 
远处的召唤阵传来野兽的轰鸣,不用靠近他都感受到了来自地狱深处的腥臭和可怖,风一刻不停地灌进他的黑袍里,又从领口和袖口溜出来,把他的头发弄得一团糟,乱窜的风和鼓动的袍子让他觉得自己脚下仿佛踩着一个龙卷风。
 
恶魔静静立在原地观看着一切,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随风舞动,听见喻文州的话,他回过头来,面带不解。
 
“是吗?明明是你说的,‘一个低级宠物’——别骗我,我人类语学得很好。”
 
地面猛烈地震了一下,喻文州一个踉跄,伸手抓住了恶魔西装下摆,他借此稳住身形,呼出一口气。
 
“我可不觉得,”他在恶魔的目光中识趣地松开手,“这是什么‘低级’宠物。”
 
恶魔抓住他的兜帽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也许算不上宠物,”他低头说,身后野兽正嘶吼着从阵法中伸出血淋淋的爪子,“但这已经是我在地狱见过最低级的魔物了,肉不好吃,长得还难看,可是你说的什么红魔,我的确不知道。”
 
“我的错,”喻文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他抓成一团的帽子,“非常感谢你的热心帮助,召唤宠物就算了,我会自己努力的,但是,”他观察了一下黄少天的神情,发现对方并没有显而易见的恼怒,才继续说,“但是,你能不能让这东西回到地狱去?我是说,在教辅员来之前,不然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教辅员?”黄少天重复了一遍,“你很怕它?什么东西?比恶魔还恐怖吗?”
 
“对,”喻文州点头说,“很恐怖,所以我们得快点。”
 
 

黄少天从窗口跳进来。
 
“花园恢复原状了,不得不说人类的技能有时候真的很好用——你在干什么?”
 
喻文州坐在桌前写字,他一进宿舍就把窗户打开,捡走杂物好方便恶魔进出,毕竟他不能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成年男人走近满是十几岁萝卜头的初级术士宿舍,恶魔关闭召唤阵后,在花园逗留了一阵以后,按照约定掩人耳目地从窗口进来了——那想必对他来说很轻松。
 
“我想你说的是清扫垃圾车,”喻文州头也不抬,“我在写检讨。”
 
“清扫垃圾车?听起来是很有用的咒术,不过检讨又是什么?”
 
“就是书面道歉,保证之类的——你说过你人类语很好?”
 
“当然,”恶魔很随意地在他的床上坐下来,东摸西看,“但几百年前可没有检讨和什么清扫垃圾车。”
 
喻文州:“……”
 
看来不仅他的剧本,连语言系统也是过时的。
 
“所以你的检讨是写给那个什么教辅员的?”黄少天躺在他的床上,随手摸过他放在床头的书翻看起来。
 
喻文州任由他鼓捣,专心写检讨,“按照规矩,我得为我下午的缺课做出一个解释,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该扣的学分还是会被扣掉——你知道教授一向严厉。”
 
“我不知道,”黄少天很不服气,他啪地合上书,“到底是什么人物,我去会会他。”
 
“算了吧,”喻文州的检讨收了尾,工工整整的字迹平铺在白纸上,“他打不过你,可是能让我毕不了业。”
 
他的学分一直岌岌可危,属于末尾压线那几名,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很个月都会依据考核筛去一大批,但他总在那个位置,既没有前进,却也没有被淘汰。能否召唤红魔是硬性要求,连召唤阵都画不好的术士,必然失去继续进修的资格,他为此练习了很多天,眼看有了些突破,却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头。
 
喻文州叹了口气,现在,除了继续练习阵法,他还得帮一个莫名出现的恶魔解除他们的契约。
 
折腾了一天,喝下多少恢复剂也难免感到疲惫,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到床上去,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一觉,但站起来才注意到自己的床已经被恶魔大大咧咧地霸占了,喻文州只好又坐下来。
 
他刚趴在桌子上,就听见恶魔又说起话来。
 
“召唤阵那么简单,你为什么画不好?”黄少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也许正搂着他的枕头。
 
“不知道,”他困倦地把头埋进臂弯,“也许是……没天分。”
 
这个答案不知哪里惹笑了恶魔,黄少天像听笑话一样,语气里流露出嘲讽来。
 
“没天分?你?”他眯起眼睛,难得利用年长的身份行使说教的权力,“听着,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没天分,除了你。”
 
这是什么道理?喻文州想,他真的很困,思索起来简直比他画阵法还要慢,想着想着又迷糊了的时候,恶魔的方向发出啪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床上。
 
黄少天悠哉悠哉地晃腿,边翻书边问,“你床头的书都有看吗?比如这本断代史?”
 
喻文州痛苦地缩进臂弯,他觉得黄少天铁了心不让他睡觉,真不愧是恶魔。
 
“看过……”他梦游一般地说,“一点点……”
 
“哦……”黄少天的声音时远时近,“那你应该知道的,联盟大陆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黑暗术士……”
 
好像看过……喻文州迷迷糊糊地想,感觉整个身体都在下坠,慢慢地向水底沉去,现在黄少天再怎么发出非人的动静也吵不醒他了,恶魔喋喋不休说话声像是黑暗里朦胧不清的背景音一样,他口里的三世纪以前的人名不甚清晰地萦绕在周遭,嗡嗡作响。
 
荣耀和盛名本该随着名字的主人一起葬入土中,喻文州想,思维像不是自己的,三个世纪了,他本该在地下安眠,何故徘徊不去?
 
 
……

 
喻文州睁开眼睛,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梦中,否则他并无可能看到眼前的情景——
 
联盟大陆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黑暗术士,传说中地狱的君主也要供他驱使,在那个繁星的年代,他的光芒无人可忽略,历史也注定要为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名叫索克萨尔的术士,似乎就在喻文州面前,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
 
如果是那段历史的狂热主义者,面对此情此景,没准会尖叫一声当场晕倒。只可惜喻文州对英雄主义并不感兴趣,他甚至不能历数索克萨尔领导的胜利的战役,不知道基本的生卒年和人物关系——对这些不考的东西他一向迷茫。
 
但这并不妨碍喻文州欣赏并且羡慕眼前这位术士中的标杆,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索克萨尔背对着他,后世的画像中他的身旁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修饰和圣光,背影高大一如他伟岸的称号,这些放在一个暗黑系术士身上似乎有些滑稽,但人们毫不吝于把最美好的想象都添加给他们喜爱的英雄,。而去除了这一切的索克萨尔,在喻文州眼中,只是很正常的成年男子,身形修长,却不如画像中那般夸张。唯一称得上忠实的一点,或许在于他的确拥有传说中一般银白色的长发。
 
索克萨尔没有穿那件后世人们最习以为常的袍子,这里像是他的寝居,他穿着家居服,侧坐在窗台边,长发曳地,很轻松地逗弄面前的一盆地狱植物。
 
那东西看起来很凶,边缘长着锯齿,被摸了两下就张开来去咬他的手指,枝条气咻咻地晃来晃去。
 
喻文州听见那人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说了一句话。
 
“怎么跟你主子一个脾气。”
 
听起来那不是他的植物,喻文州心想,倒像是属于一个分外暴躁的人。
 
迄今为止,他都不是很理解这个梦的意义何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出现的地方静静地观望着。
 
这个已经不在人间的术士给他一种亲切的熟识感,或许是他自己也很喜欢对着植物说话的缘故,喻文州想。
 
植物合上嘴,枝条扭到一边去,任术士再逗也不理。
 
“生气了?”那人又说。
 
这次植物的反应忽然剧烈起来,它的枝叶忽然一下拉伸到不可思议的长度,探出窗外疯狂地晃动起来。索克萨尔只看了一眼就笑起来。
 
“我说怎么突然这么高兴,原来是正主来了。”
 
喻文州跟着往窗外望了一眼,想知道他口中的正主是谁,也许是历史上其他有名的人物,对于索克萨尔的人际关系,他实在是一窍不通。
 
这里是二楼,窗外是一条露天长廊,一个人正穿过那里,向这里走来。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卉在他的金发上投下影子。来人腰间悬着一把冰蓝色的长剑,走路的姿势和旧时期的复古装束都令他没由来感到一阵眼熟。
 
直到那人抬起头,目光穿过巨大的透明的窗户看过来,有那么一瞬喻文州似乎对上了他的视线,那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眼前这张脸,分明就属于那个聒噪的恶魔。
 

 

TBC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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