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恶魔执事黄少天（END）
08.
银色的圣牌在指尖折射出光芒，黄少天把玩片刻，随手把它搁进了玻璃窗。
偌大的馆藏室游人寥寥，他压低帽子，漫无边际地四处闲逛，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除去那一枚刻有索克萨尔名字圣牌，他还发现了其他形形色色的有趣小玩意，对于生者来说万分寻常的物件，到了这里却只能隔着玻璃橱窗远远观看，来往的人小心地凑在一旁拍照，好像那是什么十分稀罕的东西。
他感到一丝新奇的有趣，人类自有一套对付生命短暂的方法，他们珍视岁月的流逝，将时间的横亘视作极大的挑战，以此获得感官上对时间的绵长感。
“使生者得盛名，使死者得安息。”
用古老语言书写的句子带着繁杂的美化语和后缀，镌刻在正厅的墙上，左右的天使浮雕圣洁而美丽，黄少天仰头看着，心底一片奇异的平静。
索克萨尔的半身像立在不远处，他认真观看了很久，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实在是一点也不像。
包括那些稀奇古怪的画像，场景描绘总是有失偏颇，太过盛大而辉煌，好像他在的地方就有圣光一样。可黄少天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眼前分明只是一个裹在黑袍里的，孤独而苍白的青年。
他们的交集很短暂，召唤的任务结束以后黄少天回到地狱，总能时不时想起那个术士，他在时间流逝感上十分薄弱，等他终于提起再次兴趣前往人间，并且思考索克萨尔如今该在做什么的时候，人类纪年才终于使他醒悟过来，对方或许已经不在了。
他感到有点遗憾，好像无意中遗失了什么东西。但他并没有想到，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也许不能称作再见，那个少年又是另一个人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一点陌生的稚气，和分毫未改的平静和温柔。
感受到召唤阵的时候黄少天的确大吃一惊，除了索克萨尔他不相信人类大陆上还有谁有能耐使唤得动他，为此还郁闷了三秒是否是自己长久不求上进导致如今的窘境，直到他透过漫天发光的咒文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索克萨尔是个意外，但喻文州不是。
他差一点脱口而出那个消逝三世纪之久的名字，却迟钝地发现，喉间有光一闪而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禁言术？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地恶劣……
他几乎要超人成圣了，黄少天看着坐在他面前认真翻看书本的少年，在等待能说话的空隙里冷静下来，这是怎么办到的？轮回？转生？人类真是了不起的物种。
他居然还在苦恼自己是个倒霉的吊车尾，黄少天都快笑死了。一个能召唤出魔王的人执着于召唤低级到他闻所未闻的什么红魔，他怎么忍住不嘲笑他的？黄少天自己都十分佩服自己。
他以前从没试着了解索克萨尔在想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喻文州的所作所为是何寓意，如果不是洞察了他不明说就不知道这一点，喻文州定然不会采取打直球的战术——至少不会如此急进。
只能说他太了解对手，所谓以直攻直——当然，是直白的直——黄少天简直被这套吃得死死的，如果不是这样，他打死也想不到来逛什么博物馆。
索克萨尔的生平与他从前了解的并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倒是一路看过来，新知道了不少琐碎的奇闻异事，黄少天津津有味地挨个看着，那感觉差不多就像自己有个上电视的朋友一样。
他用过的东西被收藏，他说过的话成为名言，但黄少天压根没有找到关于自己的任何痕迹。
喻文州说喜欢他，那究竟是在还是索克萨尔的时候，还是成为喻文州以后，他毫无头绪。
索克萨尔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黄少天默默阅读立牌上的解说，是迎来和平的第十年，他公认举世闻名当之无愧的圣者，人们邀请他出席庆祝盛典，他从善如流地出现在宴会的高潮，在花团锦簇和众人拥促中，已经能够窥见此后数百年属于和平的时光。
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并不会真正理解这两个字，书本里的英雄也只是干瘪的黑白画像，关于圣人背后的阴影与遗憾都隐藏在光辉里，他将要和历史一起葬入土中。正因为个人的短暂，所以人们对过往的继承如此悠长，爱与希望都刻入骨血，生生不息。
时间算不了什么，无尽的轮回里总能再一次遇见，我知道你也是这么相信的。
画像上的索克萨尔微笑地望着人群，身后礼花缤纷，白鸽飞向天空，无数人见证这一刻。
——寄意以明日，吾爱致往昔。
……
黄少天再一次回到狭小的单人宿舍，屋子里悄无人声。
他推开门，书桌旁一向坐在那里的身影并不在，令他多少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身后却蓦然有人出声。
“怎么不进去？”
恶魔被这动静活活吓得往前窜了一步，他敏捷地转过身来，警惕地盯着来人。
喻文州怀里抱着书，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脸上挂着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微笑。
“你去干什么了？”黄少天上下打量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喻文州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说他平时是三分从容，七分懵逼的话，那他今天就像是把所有技能点都点在了维持十分从容上，并且，没有一丝不自在，仿佛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没什么，”喻文州把书放在桌上，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稿本，“有些咒术太久不用，不太确定，找些书复习一下。”
“……”黄少天愣愣地往床上坐，他还有点拧不过来，但是看见手稿摔散了，也不想别的，决定先幸灾乐祸一把，啧啧两声：“完了，这得赔多少钱？”
喻文州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我要赔钱，你怎么那么高兴呢？”
黄少天睁眼说瞎话：“我妹高兴啊！你别血口喷人，我一进来它就是那样，不干我事，别找我赔。”
喻文州把整理好的手稿放在一边，翻开方才带回来的书，低头查阅起来，一边接过话头说：“别担心，赔不了多少，大不了我再写一本。”
“对嘛，”黄少天使劲点头以示十分赞同，“再写一本不就好了，反正你……”他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下文卡在嘴里出不来，瞪大了眼睛看喻文州。
“你你你——”
“嗯？”喻文州的视线还粘在书上，分一点神出来问，“我怎么了？”
他找东西不像最初见到时那样，从头到尾一条一条看，更像是凭借记忆锁定了区间，就在那几页翻找起来。
黄少天看着哗哗翻动的书本和喻文州平静的侧脸，那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就是出不来，比施了禁言术还难受。
“……索克萨尔？”舌头扭捏半天，还是吐出了这个名字，说话的人自己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喻文州像是找到了地方，指上停止翻页，捧了书站起来，好整以暇地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光线从窗外透进，落到他的头发上，连轮廓都在发光。
“是我。”他不疾不徐地说。
黄少天瞠目结舌，表情像看到诈尸，完全没搞清楚事情怎么能变成这样，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喻文州悠悠说了一句：
“坐在那里，别动。”
他的身体又再次听从他人吩咐地静止了，方才的忐忑都抛去了天边，黄少天咬牙切齿地看着喻文州走近：“又来？你想干什么？霸王硬上弓？我事先把话撂这儿了，你要么就别解开，不然我一定咬死你啊！”
喻文州对上他的视线，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凑近了轻声说，“好啊，记得来咬。”
黄少天耳朵一痒痒，抖了两下，喻文州从容地合上书，放在床边，言简意赅地表示：“抬头。”
黄少天瞪着他抬起了头，脖子拉出一道弧线。
“你想干什么？你想亲我？那你怕是没见过恶魔的牙……”
他的话被额头上的一点冰凉打断了，喻文州吻在他额间，手轻轻地搭在他肩上。
一串咒文从他唇间吐露出来，贴着唇下的金发和皮肤，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黄少天学过咒术，却忘了师承何处，他只觉那串咒文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掀起滔天巨浪，无数光影在面前交叠晃动，那汹涌的感情太过强烈，几乎使他忍不住眼眶酸涩。
……吾爱致往昔。
他竟然此时此刻才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留在人间的时候，是为了陪伴谁。
To days to come. All my love to long ago.
【尾声】
“这么一算的话，三千字的检讨，要打半年工才还得起的赔款，被扣到只剩个位数的学分——啊……果然你还是去公布身份比较好。”
“好主意，怎么说？‘大家好，我是索克萨尔，对，就是历史书上的那个’，像这样？”
“……”
“好了，别捣乱，检讨马上就写完了。”
“……我觉得你也应该向我写一份。”
“什么？”
“我说检讨——给我一份，检讨你过去犯下的罪行，比如擅自消除我的记忆，在召唤阵里夹带禁言术之类的……诶我说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非常独断专行，而且心眼特脏。”
“……没有，我一直光明磊落——历史书作证。”
“欺负我们恶魔没有历史书啊你这是！我跟你说你必须写一份检讨出来了……”
“……那至少等我写完这个。”
“快点啊，三千字三千字，一个都不能少。”
半个小时后。
“我去你写的什么！让你写检讨，九个字就想打发我！情书也不行！事态恶劣！重写啊，必须重写！！”
“……”
【END】
附：
检讨
致亲爱的，我永远爱你。——喻文州
【真· END】
#寄意以明日，吾爱致往昔（to days to come. All my love to long ago.）出自《神秘博士· 时间冲撞》
#完结啦！作为一个挖坑无数填坑为零的头脑一时热代表型选手，这是填坑的一小步，也是挖坑的一大步！！（误2333）
这就是个作为天天生贺的小短篇，是个非常简单的单线故事，人物只有喻黄两只，剧情也很简单，所以写得很顺很开心。不过果然还是要继续尝试写写长篇，希望不会又坑(:з」∠)_毕竟对我cp的爱简直燃烧不完！他们超好，给喻黄打call！！
#另外补一个设定，虽然我一直没有在正文里正面提过，但关于烦烦的身份，私设是七大魔王之一，至于到底是贪婪暴怒等等七宗罪的哪一宗就自由心证啦，个人倾向于傲慢（然而并没有话痨这宗罪2333）
最后的最后，感谢大噶对本篇的支持，虽然是个回评苦手，但我记性还好，基本上出现过一两次的名字我都记得，谢谢你们的小红心小蓝手还有评论(*￣3￣)╭♡疯狂比心！！
#接下来还有番外，会写写这俩以前的事情。这个背景不知道是东还是西的故事就告一段落啦！再次感谢支持(=°ω°)ノ（鞠躬）
